李美皆:林白早期创作中的自恋现象(9)

　　在同性恋本文中,林白还触及了女权的问题｡女人在男性权威翼蔽下生活,不得不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取本应得到的东西｡可即便如此,男性往往还取而不予,女性的愤怒终于使她们忍无可忍地对男性世界举刀相向｡这既是对男性社会提出指控,又是为出卖自己身体的“堕落”女性辩护｡在对这些女性(包括她们极端的反抗方式)无条件的谅解与宽宥中,林白体现出了一种富有女权主义意味的女性共同体的自恋｡北诺是先在地得到了林白的赦免,然后才能在杀死那个男人后继续好好地生存下去的｡

　　正是共同的女性困境使她们自觉纳入同一战壕,增强战斗的力量并结成战斗的友谊,甚至愿意为了对方的需要而牺牲尊严去做自己不愿做的事,包括与男人睡觉｡为了二帕当服装设计师的愿望,意萍克制自己对姐姐意玲的不屑而带二帕去找她,嘟噜帮“我”谋杀背叛了“我”的天秤的种种设想,南丹为了多米的文学事业可以去跟最著名的文学评论家睡觉｡这种绝对的女性情谊也是林白心理缺憾的一种补偿｡同性的回护之手是在男性的天空下撑起的一把小伞,在这种令人感动的相互救助与恃护中,蕴含着一种互悼互慰互舔互舐的不无缠绵的女性自恋｡同时,林白一厢情愿地夸大了同性所能做出的牺牲,同性恋中主动爱者的牺牲成为被动爱者人格魅力的夸大性证明,使其成为一种自恋的尽情满足｡

　　由感情的缺憾而补偿性地滑向自恋,在林白本来于情可原｡但如果成为一种过度补偿,并因此而走向遗世独立的孤傲和偏执,则又会形成一种新的缺憾——既是心理上的,又是创作上的｡林白的成功在于,她走出来了｡在她的《守望空心岁月》以后的创作中,我们已经看到了不同的质地｡这对于一个女作家来说是相当难能可贵的,这也是她的创作继续值得期待的原因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