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美皆:林白早期创作中的自恋现象(8)
考察林白的创作,我们可以发现,她在“傻瓜爱情”失败之前并没有这么严重的女性偏执情绪。在《一个人的战争》中“傻瓜爱情”一章结尾处她这样说:“爱比死残酷。我今生将再也不爱男人。直到我死。”只有伤透了的心灵才会产生这种恨透了的偏激——“女同性恋是什么?当一个女人的愤怒浓缩到了爆炸点时,那就是女同性恋。”{12}她从此恨乌及屋,停止了对异性爱的追求,而开始在本文中推崇同性恋。她对嘟噜和“我”之间的同性爱与天秤和“我”之间的异性爱作了一个对比,其情感倾向性一目了然──男人只能带给女人伤害,女人真正的疼爱是来自同性,只有到女性同盟那里才能找到心灵上的温暖。往往人的异性恋的热情遭受拒斥,便特别容易折回而成自恋或同性恋。“与异性恋相比,同性恋与自恋之间本来就有更深切的关系。”{13}反过来,“一个人如果自恋因素非常强烈,他就只能从他的相似类中寻找爱恋对象以获得满足。这就是为什么有人会放弃异性恋而选择同性恋。”{14}由此可见林白的同性恋和自恋与她的异性恋之间的反比例关系,以及她的同性恋与自恋之间的正比例关系。她的自恋和同性恋相互交融,其间有一种很微妙的互动关系——自恋正是导向她同性恋的心理机缘,而同性恋又更加诱发了她的自恋。
林白的同性恋并不是以性为目的的,她从对象力比多向自恋力比多的转化明显地暗示了性目的的放弃,暗示了失去性征——这是一种升华作用。里奇引申和扩大了同性恋的含义,用“同性恋的绵延”来描述自古以来就在妇女群中天然形成的认同感,她称为“累斯嫔主义”(Lesbianism),就里奇的广义同性恋理论来看,Lesbianism和Lesbian在女权主义的“上下文”中已不只陷于一种异常性关系的名称,而是常常标志着女性的立场和路线,是在强调女性的文化认同。{15}可是,考察林白、陈染的同性恋我们可以发现,其中的女权主义色彩看似浓厚,但实际上有她们自身之投影的女性都是处于被保护的一方,并没有多少获权的冲动,她们的同性恋虽然与女权主义联系在一起,但至少对她们本人来说并不以女权主义为目的,这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她们同性恋的自恋本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