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中读书情味多
我留恋农耕时代的慢节奏生活,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数星星,望月亮,拥灯读书。然而,这一切,都一去不返了,似乎成了某种云淡风轻的传说。
我不甘心,用一种方式挽留那种古典的生活——学习书法,练字,尤其是迷恋在雨中读帖。春雨淅沥,可读庄重端正的楷书;夏雨酣畅,须读元气淋漓的草书;秋雨忧郁,宜读晋人散淡的行书;冬雨冷寂,应读渐行渐远的篆隶。当然,也可以乱翻一气,而不必过于在意窗外的雨。雨的急缓疏密,自会随心对应纸上的线条墨色。
《书谱》
学习草书,最 的入门教材,可能就是王羲之的《十七帖》和孙过庭的《书谱》了。它们都是小草,很规范。两者相较,《书谱》有更为特殊的一面,它不但是书写精绝的范本,同时,还是一部经典理论文献,对草书的源流特征风貌等,作出了规律性的概括,阐发了个性化的一己之见。
在正史中,并没有孙过庭生平事迹的记载,仅存于相关的民间评述,褒贬不一,误读颇深。但瑕不掩瑜,至少,孙过庭说出了书法的核心价值在于“达其性情,形其哀乐”——在形质美之上,书法更有一种性情之美。用今天的眼光评判,这就是一种“艺术自觉”:当其他书写者还沉缅于践行的层面之时,他却把这一行为提升到了审美理论高度,这就把日常的惯性写字,与艺术创造区别开来。在这一意义上,孙过庭的理论,给予了草书可持续发展的动力,具有非凡的前瞻性。
此外,在书法美学上,孙过庭还提出了“古不乖时,今不同弊”,意思是,最可贵的,是既能继承古人,又不背离时代,顺应时代而又不附会于时代的流弊。换种说法,就是要“与时俱进”地引领时风,同时又不流于俗套。似乎,这又是一种悖论,怪圈,只有卓绝努力的天才才能走得远走得出。
还有让人兴味盎然的“五合五乖”论,认为,书法创作要讲究条件因素:心情心态、天气、纸墨工具,要相配协调,缺一不成。
在书写方面,孙过庭继承了二王(王羲之、王献之)的技法,又掺杂自家理解。宋四家之一的米芾评其:“过庭草书《书谱》,甚有右军法。作字落脚差近前而直,此乃过庭法。凡世称右军书有此等字,皆孙笔也。凡唐草得二王法,无出其右。”不过,也有贬损微词的,讥其“千纸一类,一字万同”,意思是过于圆滑熟练。这种说法似乎并不公平,因为这部《书谱》只是作者的一篇理论稿件而已,并非最为得意的代表之作。可惜,作者只留下这一件,我们可以想象,他的精彩之作,应该是骇人眼目的。
《书谱》真迹,现存台湾“故宫博物院”。
学习书法,我是从初中以唐楷柳体入门的。2000年,我决定研究草书,就买了一本天津市古籍书店影印的《孙过庭书谱字典》,开始草法的识记,一边临习二王法帖。2006年夏天以来,先后买了3个版本的《书谱》,分别是上海画报出版社的《书法精品摺子》系列《观赏收藏》,湖南美术出版社的《中国历代书法精品第二辑》,文物出版社的《历代碑帖法书选》。之所以要买多个版本,一是不同的需要,二是要终生临习,磨损很大的。同时,我还要为自己的孩子备下一本,总有一天,她也会用到。
我一边临习,一边解读文句,用心揣摩,想象当时作者的心态,感受唐朝灿烂的历史气息。就这样,我对临,意临,背临;在毛边纸上临,在麻纸上临,在宣纸上临;甚至,以狂草笔法夸张地临,放大字形若干倍,恨不能把握满纸线条化为自己的骨骼血脉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