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还者程果才家中,墙壁上挂着日历和事故发生时手上提着装盒饭的袋子。
昨日,死者孙银侠的婆婆,抱着头还沉浸在悲痛之中。
大秦线撞人 高架桥惊魂
大秦铁路抚宁段火车撞人致9死4伤,当地外出便道被雨水冲毁,村民“无路可走”走上高架桥
“迷雾高架桥出事了!”“迷雾高架桥出事了!”
8月3日,6点时分,天刚蒙蒙亮。台营镇七家寨村民楚宝良被村广播突然响起的喊声吵醒。“有出村子打工的家属,赶紧到迷雾高架桥救人!”
这时候,楚宝良的手机也响了,姑父王德才告诉楚宝良,“你家弟媳妇出事了!”套上衣服,楚宝良跨上摩托车,赶紧朝现场奔去。
此后在大秦铁路迷雾高架桥上见到的一幕幕血腥场景,让他这两天没回过神。7个人死在高架桥上,桥下玉米地旁发现2个死者——其中一个便是楚宝良的弟媳妇孙银侠。
根据官方通报,5点28分,迷雾高架桥上发生火车撞人事故,造成9死4伤。
七家寨救人广播响起前半个小时,这座高架桥上究竟发生了什么,9条生命瞬间消失。
台营“栽花队”
他们在秦皇岛市区一个叫“时代逸城”的小区栽花。干一天活,早7点到晚7点,男子80元,女子50元。每日早出晚归。
楚宝良事后统计,9名死者中,除了1人是男性,其余8人均为女子。“这与他们栽花的工作有关。”楚宝良说。
综合多名幸存者的讲述,清晨爬上铁路高架桥的村民大约21人,女的有15个左右。
楚宝良弟媳孙银侠便是其中之一。孙银侠50岁了,还在外出打工。
“他的丈夫5个月前病逝,死于肠系膜血栓,欠下10多万的外债。”楚宝良介绍,“她想挣点钱,不能还债,也能贴补家用”。
台营二村的陈桂茹,也是为减轻家里经济负担,61岁了,仍加入了“栽花队”。陈的爱人身患脑血栓,“她不管天冷天热,都要外出干活。”
程果才是男队员之一,黝黑的脸,佝偻着背,66岁仍外出打工。
他们跟了一个叫汪庆福的包工头,在秦皇岛市区一个叫“时代逸城”的小区栽花。干一天活,早7点到晚7点,男子80元,女子50元。每日早出晚归。
冲毁的便道
在很多当地村民看来,如果出村的便道没有被冲毁,可能这出惨剧就不会发生。
孙银侠和“栽花队”的工友出村进城,原本不需要走铁路高架桥的。
在很多当地村民看来,如果出村的便道没有被冲毁,可能这出惨剧就不会发生。
从地理位置上看,孙银侠所在的七家寨,在迷雾河的西侧,村民出村进抚宁县城,三抚公路(即363省道)是主干道,横跨迷雾河的迷雾河大桥又是必经之地。
迷雾河大桥连接桥西的七家寨和桥东的迷雾村,因年代已久,迷雾大桥已是危桥。今年上半年,汛期将至前,迷雾河危桥被推倒重建。但一直到8月3日事故发生,迷雾大桥仅浇筑起几个水泥墩。
为了方便路人,施工方在紧邻迷雾河大桥桥墩南侧建起一条便道,“宽约5米,可通一辆车,下埋2个水泥管。”
楚宝良回忆,7月下旬北京暴雨过后,秦皇岛普降暴雨,7月27日,迷雾河今年第一次发洪水,便道被冲毁。
据村民回忆,7月28日,施工队修补便道,“填土前,他们埋了4根直径一米左右的水泥管。”当晚,上游继续暴雨,水势上涨。
楚宝良说,7月29日下午,施工队用挖掘机挖开便道两侧。据推测,或许是出于行洪的考虑。
便道被毁,影响最大的,便是桥西乡镇数万村民。台营因洪水东西两面不通,汛期成了孤岛。在便道冲毁前,“栽花队”包工头汪庆福开车早晚在村口接送村民。
冲毁的便道不光打乱了村民的生活,也搅乱了“栽花队”的行程。
另辟“捷径”
幸存者称,他们在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的情况下,轻松地上到了高架桥。
幸存者程果才告诉新京报记者,迷雾大桥便道冲毁后,包工头改由分段式车送,“先把村民送到高架桥西侧护坡处,走过高架桥,在桥东侧的路口接。”
“如果不走便道,七家寨要出村进县城,必须绕道,走上几十公里,还可能出不去。”楚宝良分析,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,“栽花队”找到了一条“捷径”——穿过迷雾桥北侧200米的大秦铁路迷雾高架桥。
迷雾高架桥是大秦铁路煤运专线抚宁县境内的一段。这条1992年底全线通车的专线,在官方的介绍中,2007年后,“太原铁路局大同到秦皇岛铁路线实现全线全栅栏封闭,所有平交道口实现立交化,成为一条真正的平安铁路线。”
东西走向的迷雾高架桥,桥面有南北两条铁轨,桥东、桥西两侧北面设有岗亭。
新京报记者多方走访调查后可以证实的是,8月3日凌晨台营“栽花队”一行20余人爬上铁路护坡,并不是这些村民的第一次。
程果才和王德才两人大难不死。70岁的王德才头发花白,伤情较轻,“后脑勺一个包,右臂肿了”。
8月3日大约5点过后,王德才等工友,在大秦铁路迷雾高架桥西侧,巨各庄护坡北面上了坡。“因为在高架桥东侧,有个岗亭,旁边是一条下桥的小路,可以下坡。”
多个幸存的村民告诉新京报记者,走上巨各庄的铁路护坡,见到了岗亭,“门锁着,没有人”。幸存者称,他们在没有遭到任何阻拦的情况下,轻松地上到了高架桥。
大风!大风!
51岁的刘晓玲正迈步往前走,背后一阵大风,腿被刮了起来,重重地摔在便道上,晕了过去。
王德才说,他们都快走到高架桥东头了。这时,首先在南侧铁轨上,由东往西,迎面驶来一列空火车。
“桥上有雾,挺大。”上了年纪的程果才说,视线距离一两米,他看不见前面的人,但听到有人喊,“来火车了,大伙儿注意。”接着,程果才感觉面前迎来一阵风,他赶紧猫腰抓紧铁栏杆,“全身直哆嗦”。
但意想不到的是,第一列东头来的火车还没从身边驶过,背后刮起一阵巨风——紧挨着的北侧铁轨,打西头跑来一列装煤的火车!
“煤车突然由西往东,从背后驶来,没有鸣笛,没有减速。”王德才说,一眨眼工夫,就到跟前了。幸存的村民分析,可能是第一列火车正从身边通过,才没听见背后有火车驶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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