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谈“免费游戏”： 时间收益与数值成长

　　在最近的讨论和分析中，我得出了一个结论——现代的“免费游戏”，特别是相对良心的手游，数值成长上的游戏体验已经压倒“传统美式MMORPG”了。

　　如果要问典型的欧美MMORPG和老式韩国网游的区别，毫无疑问，最显著的一点便是“满级才是开始”。

　　在WOW及类似的游戏里，玩家可以相对容易的练到满级，而且满级后会有机会参与更多的游戏内容，而不是枯燥的连着月刷经验和装备。“满级才是开始”的结果，就是天堂2等为代表的老牌韩游，在后期游戏体验上全线溃败，以至于被WOW抢走了风头。

　　但“满级才是开始”并不意味着完美无瑕。——因为，实质上“满级才是开始”，意味着根本没“满级”。“满级”只是后期副本的开始。等级是玩家最容易关注的数字之一，然而本质上，等级只不过是数值的一部分。甚至极端一点，无等级也并不是做不到。在一系列“满级才是开始”的游戏里，练到当前版本等级上限，只不过意味着有资格参与下一个阶段的游戏内容。这些并不难理解。

　　然而，“满级才是开始”更典型的特征，就是满级后，打怪不能再增加等级。于是玩家消耗的时间被转移到其他收益上了。也就是打副本，拿装备，直到毕业，而除了“万年TBC”以外，一个号练毕业所花费的时间，并不比韩游少。

　　随着游戏厂商越来越多，数值策划的经验越来越丰富，“满级才是开始”的弱点也逐渐暴露出来了。玩家在满级，拿到一些便当副本的装备后，再提升数值的门槛就变高了。而到了最高难度副本的PFU阶段，玩家甚至一两个月也没有什么实质提升，以至于玩家开始放弃，这时候，与老式韩游后期的类似的问题就掩盖不住了——难以再往上提高数值，而让玩家萌生退意。

　　尤其是万一灭散，团队彻底失败，甚至换好几家公会都不行，面对着令人绝望的boss，玩家很容易感到迷茫和无助。一如老式韩游后期打两三天怪的经验死一次就掉没了，和被杀掉落了好不容易强化上去的宝贝。

　　玩家坚持下去的主要动力，往往就是数值提升的快感。另一方面来说，一旦数值难以提升，玩家就会开始厌倦。尽管许多方法可以延缓这个过程，但本质是很难改变的。激战2尝试过去强行突破，却落得PVE整个成了败笔。——几个月前打一个怪累的够呛，几个月后依然累得够呛，那这几个月是干嘛了?为什么我要继续玩下去?更何况，激战2在50级后，野怪能力成长超过玩家太多，满级build合格前，玩家会觉得越练级越弱。

　　与这类体验不同的是，现在不讲究“平衡”的免费游戏中，往往提供了大量与数值成长相关的要素，不管是战斗宠物还是强化宝石，而让数值提升的门槛没那么陡峭(必须开荒过boss)，无论是获得了新宠物还是攒好100%强化成功的道具，都可以获得数值提升。在玩这些游戏，特别是比较“良心”的免费游戏中，玩家总是能够显著的看到，投入时间可以获得战斗力上的提升，而付费则提高了数值提升的速度。完全没花钱的玩家，靠一点小运气和投入大量时间，甚至可以逆袭一些轻度付费用户，这些都是正向的游戏体验。

　　没有硬性数值上限，虽然会让游戏不“平衡”，但也给了数值可持续增长的余地。如果“良心”一些，玩家就可以获得很多“时间没白费”的体验。

　　PVE尚且如此，而在PVP中，“满级才是开始”的影响就更大了。在满级后，策划的想法就是你的极限所在。一个玩了一天的奶，策划说，DPS你杀不死，你就是杀不掉，就是被奶溜着满街跑，哪怕你玩了一年。在多人战场里，即便你很厉害，我方治疗不行或者多俩菜鸟/环保装，你就是跟着被虐，无论你技术如何。3V3和2V2的竞技场确实解决了一部分这个问题，然而，到了高分段，被职业克制的队伍恶意拦分(往往还涉及代打)，队友临时有事不在等等，依然很容易让玩家产生非常负面的游戏体验。

　　换句话说，“技术成长”很多时候并不能直接带来多少正面的游戏体验——无论是信仰战，1v9，还是遭遇代打的拦分狗。特别是针对不能一头扎进游戏里的非顶级精英玩家，靠约战扯皮换来的存在感，很难覆盖被强势职业压制和1v9等带来的糟糕感受。

　　而在免费游戏里，由于不需要考虑平衡，玩家投入的时间及钱可以在数值上直观反映出来。在第一篇文章中，我把这个现象解释为“玩家具有相对多的游戏控制权”。你多玩了一年，或者多花了点钱，就是可以靠装备杀掉对方的奶，就能在战场里镇住场子，哪怕队友弱也能带的起来。而被更土豪的虐了，却能去靠打更弱的玩家发泄。

　　管在游戏圈的舆论环境里，这些玩家“政治不正确”。但游戏体验不会骗人，哪怕政治再不正确，玩家的身体也是诚实的。

　　现在在欧美，P2W(花钱赢)依然是政治不正确，然而一干手游和Skyforge已经开始使用这个模式了。而掉进“平衡陷阱”的“传统美式MMO”却衰退的厉害，WOW都在走下坡路，RIFT行将就木，SWTOR颓势尽显。但制作似乎依然没有料到——平衡是不可能的，但搞平衡毁游戏确实实实在在的。作为一个老美游党，我受够了这一套以后才总结出“游戏乐趣就是不平衡，就是压制”这点，即使没有数值压制，也会有职业压制，策划压制，而后两者比起单纯的数值压制，更令人绝望。而意识到“满级才是开始”背后的数值成长不足的免费游戏，通过增强玩家“时间收益”的成长体验，反而分流走“政治正确”的游戏的玩家，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事。

　　那么，有没有办法既不搞“强化”拉差距，又不搞“平衡”让玩家感到无力呢?

　　办法倒是有，但是风险很大——去精英化，彻底牺牲精英玩家的游戏体验，把游戏做休闲。PVP不要了，极限精英副本要么不要了，要么获得的装备和普通玩家拿到的没什么差别了，职业特色也可以不受限制的搞好。至于游戏质量?全靠其他内容堆游戏性，靠牌子吸引玩家。目前搞这套还能玩的凑合的，就是指环王Online美服。但是哪怕指环王Online美服为了维持基本营收，也搞出不付费，地图包要刷几个月商城币才能买的糟糕设定来。而且这套在中国估计是要失败到底的——既然付费都没法变强，那谁会花钱玩呢?为什么要花钱买地图呢?

　　总结

　　这篇掰开揉碎了讲，反而让人有点看不懂，但核心就这么几个：

　　1、“平衡”出的职业压制比数值压制更绝望，战斗力差100可以爆肝可以花钱赶上，碰上不菜的亲儿子和艾泽拉斯电信，你只能跪安。碰上我方彩笔拖后腿，对方配置克制，甚至更无力。

　　2、WOW式的“满级才是开始”后期玩家数值提升困难的时候，比如灭散好几个工会也打不下来boss，就和韩游强化不上去一样让玩家觉得玩着没意思，绝望想走了。

　　3、“免费游戏”让玩家投入时间就可以换来战斗力提升，甚至爆肝虐微克，靠数值杀奶在战场镇场子，这都是玩家可以长期玩下去的理由和正面体验。到后期，“满级才是开始”的付费模式就显得不行了。

　　4、玩paytowin游戏确实政治不正确，但是玩家身体是老实的。“传统欧美网游”陷进“平衡神教”里固步自封，自以为是，自然会被竞争对手拿别的方式教做人。(作为老美游党，我也觉得掉进鬼蟹神教和团本神教的欧美MMO到了学做人的时候了，一如天堂2被WOW打醒一样。玩家不喜欢刷蘑菇死了爆装备，所以天堂2输了。现在玩家不喜欢强制下团本了，不喜欢天天被螃蟹策划砍着玩游戏了，结果WOW走下坡路，RIFT半死不活，SWTOR也要不行了。)

　　市场不相信眼泪，也没有永恒的情怀。游戏体验不行了，游戏性相对竞品落后了，别怪名气多高大上，该decline就得decline。

　　所以我也说了，现在WOW该彻底放弃那套职业平衡思路，考虑提升玩家确实的游戏体验和参与度，职业特性回归，努力做到每个职业都有无法取代的地方，暗黑破坏神救不了螃蟹入脑的WOW，守望先锋才可以救。